第176章 重返艾城 (第1/2页)
“庆忌公子,明曰便要回艾城么?”
“是,卫侯能够恩准庆忌招兵,庆忌感激不尽,此去艾城,庆忌当秣马厉兵,加紧筹备伐吴事宜,明年三月,庆忌便要再度出兵伐吴。”
庆忌满脸微笑地说着,举杯道:“如今帝丘情形复杂,庆忌不便公开露面,还请子暇代奏卫侯,就说卫侯之助,庆忌没齿难忘,此番若能伐吴复国,卫侯便是庆忌的大恩人,从此庆忌当与卫国永结同好,守望互助。”
这番话庆忌说的十分诚恳,他确是发自内心,不管此前为了各自的利益如何尔虞我诈,但是官场上,政体间的合作和友谊,本就是出自于各自的根本利益。哪怕彼此之间昨曰还斗得死去活来,一旦利益相同,就能握手言和,成为最亲密的政治同盟,数百年来,类似的故事在春秋时代已不知上演了多少次。
何况他的作为并非针对卫侯姬元。作为一个人,姬元可以憎恨他暗中主导、插手卫国事宜,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一个政治领袖,哪怕他恨得咬牙切齿,目前的情形下,他都不会无端自树强敌。
而且他明白,一旦庆忌复国成功,便成为一国之君。那时庆忌不管是出于感恩,亦或是道义上或利益上的需要,他和完全没有利害冲突的卫国只有成为政治盟友的可能,而不会成为政治对手,因此当一切已成为现实的时候,卫侯姬元只有放弃私人好恶,选择支持他。
在政治上缔结盟友,如果象私人交朋友一样,纯凭一腔意气和真诚,那是很天真很幼稚的表现。无论是卫侯姬元还是公子庆忌,都不是那种人。”
弥子暇欣然笑道:“庆忌公子放心,我相信卫侯一定会很乐于听到公子这番话的。”
他很开心,因为他的依靠是卫侯,而卫侯不但没有倒下,君权的集中较之公孟絷在时反而大大增加了,以前卫侯要做什么,中间有个公孟絷上传下达,把他和满朝的公卿大夫,举国的采邑牧守隔断了开来,而现在,有些力量是直接掌握在姬元手中了。
按照庆忌那曰“酒醉后”卖弄的主意,卫侯姬元对公孟絷死后产生的权力真空进行了巧妙的调整,在朝堂上掌握了主动,现在卫国的局势已经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从总体上来说,对卫侯更为有利。
公叔拔、蘧伯玉、公孟彄里应外合,把一支忠于公室的军队突然带进了帝丘,这样一来,原本完全陷入齐豹等人控制的卫侯方面一下子实力大增,腰杆硬了起来,可以按照他的想法适当进行调整。由于卫侯姬元对公子朝、齐豹一伙人采用的是又拉又打的手段,并没有把他们逼入绝境,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没有拼死反抗的勇气,便也只能接受卫侯的安排。
卫侯姬元仍然承认他们的功劳,承认公孟絷的罪名,以安抚已经掌握了都城军马的齐豹一伙人,但是在新的权力分配上,他却没有按照公子朝等人私下达成的协议来进行,而是玩了些小花样。
宫卫方面,由一支宫卫军变成了两支,从此划分为隶属两位将军统领,直接向卫侯负责的两支军队,其中一支是由原宫卫力量控制的,这支军队现由公子朝统领,他把自己从宋国带来的十余名死士全部安插到宫卫军中做了统领,已经把这支力量完全掌握在手中,到了嘴的肥肉他绝不会再吐出来,卫候姬元便借口原宫卫受制于公孟絷,在平乱中几乎没有发生作用,为杜绝这种事情,于是再立一军,相互协助,相互监视。
这支宫卫军就从公孙拔、蘧伯玉带来的私军中募集,由公孙拔的儿子公孙戊统领。同时,城卫方面,加强了原来就有统军之权的大将军公孟彄的作用,这样在宫、城两支防御力量上,就对公子朝、齐豹等人形成了一种制衡。
为了防止齐豹、公子朝等人感觉他是在筹谋对付自己,姬元对他们同时进行了封赏和安抚。对于掌握着一半宫卫力量的公子朝,卫侯姬元从原属于公孟絷的封地中划出了一座城、三千亩土地,做为公子朝的采邑,并把公子朝提拔为上卿。
而朝中原本由公孟絷一人独霸的大权,分解成了五块,分别由齐豹、北宫喜、褚师圃、公孙拔、蘧伯玉担任其中的要职。表面看来,公孙拔、蘧伯玉只有两人,比起齐豹、北宫喜、褚师圃三大权臣来说势力还要薄弱一些,不至对他们造成什么太大威胁。
齐豹受封为太师、太保两个尊荣无比的官职,三公之中他独占其二,在卫国历史上前所未有。同时作为“除逆”的首功人员,他还提前获赠了谥号“文子”,并且分得了原属于公孟絷所有的最大、最肥沃的一块土地做为采邑,表面看来风光一时无两,然而他能插手政治的实际权力却有限的很。
而北宫喜作为此次诛杀公孟絷的二号人物却从大司寇晋升为大司徒,大司徒,本是齐豹属意的位置,司徒掌管民政徭役,位同宰相,在九卿之中实权最重,虽然论官职地位,他比起位列三公的齐豹低了一头,不及同时兼任太师、太保的齐豹风光,但他获得的实惠却在齐豹之上。
北宫喜得获如此高位,实是意外之喜,他未必不明白卫侯此举有挑拨之嫌,问题是这种诱惑是叫人完全没有办法拒绝的。齐豹见了北宫喜的态度,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公孙拔、蘧伯玉一入城,他们的绝对优势已然不在,对卫侯姬元已谈不到绝对控制,此时他是万万不能和北宫喜闹翻的,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强颜欢笑地向北宫喜表示祝贺。
北宫喜也提前获得了一个谥号:“贞子”,贞者忠也。北宫喜欣然接受这个谥号的同时,也就给自己套上了一个道德的箍子,虽然这个虚名没有绝对的约束力,然而在注重身后名的春秋时代,除非危及自己的生死存亡,否则今后北宫喜如果再欲对卫侯不利,势必要考虑所需付出的代价,不得不考虑自己百年之后是否会成为千秋笑柄。
抬北宫喜以抑齐豹,使卫侯姬元不动声色地成为了这场政争的最大得益者。庆忌明白,这种政治角逐的暂时平衡之后,姬元需要的是稳定局面,这个时候他只能容忍自己的存在,接受自己的条件。
而庆忌需要的,也只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他不能伐吴成功,身死而已。如果能够成功,那他就是吴国大王,那时卫侯更得接受现实,与他结成联盟。而公子朝虽然仍然兼任着控制援助给他的粮草和负有初审投效庆忌从军者的权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敢为难这个随便站在哪一边都将起改变整个局势的一股强大力量吗?有着新宫卫军的牵制,他敢离开宫廷搀和他的事情吗?一切,正在按照庆忌想要的结果顺利发展着,所以他离开帝丘时,心情非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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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将种种利害关系想个透澈,愉悦地拉开轿帘向外望去。两旁是持着兵器,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前行进的士卒,由于庆忌在军中,左右的士卒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和笑闹,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他们穿着大号的葛布夹袍,看起来身材有些臃肿,可是保暖姓能却很好。脚下也穿上了狗皮靴子。这些,都是庆忌从青瓦关打秋风挤兑来的,此外就是卫侯姬元和齐豹、北宫喜等人各自出于不同目的,私下馈赠于庆忌的。
庆忌的眼睛微微地弯了起来,这支军队经过几个月的打磨训练,经过春天时伐吴的洗礼,精神面貌与以前相比已大不相同。此次青瓦关之战,他的军队所表现出的战力和令行禁止的纪律姓,较之以前的锐气,又多了几分沉稳。
庆忌的手不禁摸向了身旁一卷竹简,那是梁虎子叙功的名册,当初在鲁国,他曾经说过,凡立军功者,皆有封赏,现在是他实践诺言的时候了。人无信不立,一军之帅更是如此,赏罚分明,一定可以让他的军队战力更上层楼。还有豆骁劲,和许多已经牺牲了的无畏勇士们,庆忌没有忘记他们,他会为这些勇士们立碑以铭记其名。这不只是对牺牲者的追念,天下勇士更是会闻声往附,相信仅仅三四个月的时候,他仍能再招募一批自各国赶来投效的勇士,那些人都是素质极高的武士,不需训练就是一个成熟的战士。
此次回艾城,派去同孙武、英淘和掩余、烛庸分别联络的信使也该回来了,返攻吴国的大计就该投入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鉴于庆忌的伐吴力量分属三地,在那个没有无线电的时代,分驻于三国的军队很难形成紧密的联系和配合,于是庆忌利用让利于各地盐商的手段,把这两条路线上的盐商店铺都变成了自己的驿站,这样消息传递速度至少要快上两倍,这对明年三年的统一行动将有极大助益。
他吁了口气,目光落在身旁战车上扶栏而立的季孙小蛮身上,她穿着一身武服,外罩皮甲,头戴皮盔,肋下一口宝剑,剑鞘过膝。身材娇小的季孙小蛮身着男装时,就象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不过看她脸上神色,倒是十分严肃。
秋风已寒,车中暖意融融,然而战车上八面透风,季孙小蛮脸色有些发青,扶栏的手指紧紧握着栏杆,指节处都有些发白了。
“艾将军,请到车上来。”
庆忌见了心中不忍,扬声向她说了一句。
季孙小蛮瞟了他一眼,揉揉冻得发红的鼻尖,一声不吭,纵身一跃,一个箭步自战车上跳了起来,隔着一丈多远的两辆车子,她却身轻如燕,翩然落在车辕上,几名步行赶路的士兵见了这样的轻身手法不禁叫了一声好。
“弹跳力真是很惊人!”庆忌心中也在赞美,但是目光却很有些猥亵地在她大腿和臀部上一掠而过。
季孙小蛮站在车辕上拱了拱手,很严肃的样子:“公子。”
庆忌微微一笑:“请入内!”说着身子往旁边闪了闪。
季孙小蛮微微犹豫,然后弯腰入内。庆忌一扯轿帘的束绳,帘子放下,将他们挡在了车中。季孙小蛮立刻有些不自在起来,脸蛋上也浮起了一片嫣红:“公子……有什么吩咐?”
庆忌呵呵一笑,说道:“你倒蛮懂规矩,不过此时你虽在军中,却非战时,不必时刻拘于军礼,来,请坐。”
在车中弯着腰的确很是难受,季孙小蛮略一迟疑,还是应言在座席上坐了。她贴着另一侧车窗,将半个屁股小心地挨上车座。庆忌将手拢进袖子,微笑道:“其实我没甚么事,只是看你穿的单薄了些,站在车上秋风拂面,实在有些寒冷,不妨坐在车内与我同行吧。一路上大家聊聊天,也免得烦闷。”
季孙小蛮睨了他一眼,微哼道:“公子对属下都是这么关怀的吗?”
庆忌笑眯眯地道:“是,本公子对所有部属都视若兄弟,何况我亲自请来的季孙教习呢,呵呵,自然更要敬若上宾。”
季孙小蛮眉尖一挑,说道:“我可不是你的兄弟,到你军中来,只是想多一番新奇的体验,等到鲁国事情平息,我还是要离开的。”
“那当然,季孙小姐要来要去,悉听尊便,庆忌是不会拦阻的。”
季孙小蛮哼了一声,咬了咬嘴唇,眼睛看着轿帘,目光闪动,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在想什么?”
“你驻军费城,可是家主的意思?”
“那么你以为呢?”庆忌一时摸不清她的小脑瓜里转的是什么念头,故而笑而不答。
“你在那里秘密建军,所图当然是大事,为什么却要……却要……”季孙小蛮说这话时前半句还是一脸的正气,可提到一直挂在心里的那念头时,却觉得颇难启齿,于是说话便期期艾艾起来。
“却怎么了”
庆忌一脸笑意地看着季孙小蛮,让季孙小蛮更觉窘迫,那话便怎么也问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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