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仙羽正法(上) (第2/2页)
「从昨夜到现在,徒儿将这个法子试了三次,先前餐霞食气时积攒下的松柏甲木之气果然柔顺了许多,有了些许消化之意,而不是像先前那般一味地淤积在体内。」
闻听此言,凤紫虚登时蛾眉倒蹙,狠狠瞪了自家徒儿一眼。
只听她没好气地道:「他这句话勉强也算有几分道理,只不过如此一来……」
凤紫虚的话语里虽是赞同,脸上却露了几分遗憾之色:「如此一来,你我师徒二人的修行根基就迥然相异,为师乃是以洪炉丁火为本,那形居木位的青华少阳之气只是辅助……」
「你的道基却是正经要着落在这松柏甲木之上了,即便今后学了仙羽山最是犀利无匹的洪炉丁火剑意,大多数时候也是要将剑锋对己,用来克化纯阳甲木之顽,乃至于合药炼丹,而非杀人克敌了。」
「哦,若是你能以此剑意真正降服驾驭若木刀灵,或许也能有不俗威力,起码比现在一味地拿霖谱甘露供养要强出许多。」
说到这里,这位玄都观主看向自家徒儿的眼神里就带了八分嫌弃:「亏你竟能想出这个主意,没本事以力压服,可不就得花钱收买了么!」
「说起来,仙羽山历代都不乏
松鹤延年的老不死,不成想我凤紫虚门下首徒竟也走了这条邪路!」
她说着又瞪了紧靠着齐敬之的斑奴一眼,冷哼道:「这也是个怂的,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齐敬之心里清楚,自家师尊说的不过是玩笑话,自己真要如此不堪,这位玄都观主又怎会欣然收徒?
毕竟他齐敬之心头的那只怒鹤绝然做不得假,无论如何也沦落不到斑奴这地步不是?
然而饶是少年心中有数,闻言依旧忍不住咧了咧嘴,瞧着就跟牙疼似的。
他当即开口问道:「我竟然是首徒?难道师尊从前没收过弟子么?」
少年心里想的是,以凤紫虚的境界修为,这年纪不说与琅琊君比肩,总也该有几百岁了,怎么可能没收过徒弟?
听他有此一问,玄都观主忽地嫣然一笑,露出两排细密洁白的牙齿:「为师曾经收过四十三名弟子,其中二十七人练剑时出了岔子,被洪炉丁火焚身而死,六人死于与他人斗法,剩下十个则是寿尽而亡。」
「如今门下只你一人,可不就是首徒么?」
凤紫虚顿了顿,语气忽而有些萧索:「你今后就知道了,都说不朽者无亲,其实只需短短的两三百年,你就可能举目无亲、孑然一身了。」
这几句话玄都观主说得轻声细语,齐敬之听在耳中却是震撼莫名,心里忍不住想起了阿爷以及早逝的爹娘。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甚至用不到两三百年而只需几十年,就再也瞧不见自己的阿爷了。
这一刻,少年心中念头急转。
「大江水府元少君送给焦婆龙母的痴龙金果,能延六十年天寿!」
「沐瑛仙的那只木精化形的青毛兔子桃屋,寻常人食之可寿百岁,便是前三境的修士吃了,亦能增寿十载!」
「这世上延寿之法甚多,或许可以搜集修行法让阿爷试试,又或者……能不能用日后在钩陈院的功绩换取阿爷封神?」
凤紫虚早已收拾好心情,眼见自家徒儿兀自神游天外,登时冷哼一声:「这世上再无我这般人美心善的好师尊了,你这小鹤儿不赶在自己老死前多瞧两眼,在心里转着什么鬼主意呢?」
齐敬之倏然回神,咧嘴笑道:「徒儿先前都是野路子,走上松鹤延年的邪路也是无心之举,还请师尊传授仙羽山正法!」
事已至此,齐敬之自然不会抱怨自己所得的《仙羽经》太过残缺,更不敢埋怨凤紫虚来得太迟,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误打误撞走上的这条道途有什么不好,反而心满意足、倍觉珍惜,一心想着踏踏实实地走下去、走长远。
「至不济也要将师尊熬死,可不能让她老人家再经历丧徒之痛了。」
齐敬之如是想到,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儿。
凤紫虚盯着忽然意气风发的少年,忍不住狐疑道:「总感觉你这小鹤儿心里没憋什么好屁!」
她运了运气,这才正色说道:「咱们言归正传,你我师徒两个虽然乍一看走的都是木火通明的路子,但为师居火、你居木,想来这也是郑仙那厮格外看重你,又非要试探为师的缘由。」
「若非为师在天台山《青华金丹要旨》上的造诣颇深,只怕他真就要出手跟我抢徒弟了!后来他之所以会放心将你交出,想必就是觉得为师不但可传你完整的洪炉丁火剑意,更好地驾驭若木刀灵,还能代为传授他们天台山的秘法!」
瞧见自家师尊眼眸里的狡黠之色,齐敬之张了张嘴,迟疑道:「琅琊君……真的有这个意思吗?」
凤紫虚立刻决然点头,理所当然道:「要不然呢?他吃跑了撑的非要上赶着被为师砍成十七八段?那不是有病么!」
「毕竟相比起若木赤露之火,你的松柏甲木之气只是胜在量大和精纯,在根脚上却是弱了不止一筹。」
「若是不能设法加强或替换掉松柏甲木,又或者干脆废功洗髓、改换根基,则早晚会有主客颠倒、火焚木尽之忧。」
她说罢忽又一滞,似是想起什么来,愤愤不平地道:「为师晓得了!我祖父当年去天台山论道,于这门秘法本就所得不全,事后便以仙羽山道法做了补全,另有许多独门玄妙之处,因此还改了一个名目,唤作《青羽秘卷》。」
「郑仙这厮授你甲木修行诀窍,还将你扒拉进那劳什子的钩陈院,分明就是打着偷师的主意!当真是其心可诛!」
齐敬之扫了一眼凤紫虚身上罩着的青羽衣,那袖口和衣摆处缀着的大片青色鹤羽一看就非凡物,当即狠狠点头:「师尊英明,定是如此了!那……徒儿就把钩陈院的差事辞了?」
玄都观主横了自家徒儿一眼,似笑非笑道:「小鹤儿,你这句话就有些口不对心了,你我是头一天做师徒,尚需磨合呢,今日为师就教你个乖,往后可不许再在我面前说这些便宜话了!」
话音才落,凤紫虚已是伸出一根玉葱般白嫩纤细的手指,直直点在了少年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