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第 170 章 (第1/2页)
一夜之间,东都洛阳地下黑产被一伙儿如狼似虎的江湖邪道逐一击破。也不知是谁招惹了这伙无法无天的魔头,他们不管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的江湖规矩,不与人盘道,更不怕结下梁子,手段狠辣至极。
这伙人对私盐贩、赌坊、高利质铺都没有兴趣,专门挑妓院、牙行之类买卖人口的地方下手,凡有胆阻拦的,排队下去跟阎王报道。匪帮地痞一视同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定鼎门一路杀穿到铜驼巷。一时之间,九流之人风声鹤唳,南市里专门贩人的铺子纷纷关张以求自保。
然而翻天覆地地找了一夜,依然没有头绪。
拓跋三娘翻上墙头,见荒院的歪脖树上倒吊着一个人。脚踝高高拴在树干上,颈侧拉开一条小口子,血已经放干了,树下一大片瘀紫色泥土,恰似肉铺里处理活猪活羊的手段。
韦训坐在附近一块圆石上,眼神空洞,沉默注视着这具已经僵硬的胴体,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从放血到死透约莫半炷香时间,正好可以逼问真话。但尸首依然挂在这里,看来并没有问出什么。
拓跋三娘精研此道,却从未见过韦训如此行事,心道这小疯子犯起病来思如泉涌,不比老疯子差。
韦训麻木的眼神从尸体移至拓跋三娘身上。
她简洁地说:“许二问出牙行进货的渠道,人藏在城东一座地窖里。里面有个头发特别长的小姑娘,瞧背影有几分眼熟。”
死灰般的眼底突然亮起一丝星火,韦训立刻起身,随她往城东奔去。
地点隐匿于民宅内,院子里飘着一股呛人的硫黄气味。地窖门上覆盖着厚重石板,牙侩又在石板后堆放重物,据守不出。许抱真爱惜那身从皇帝手里坑来的天师袍,不愿重拾旧业掘地道,便将老五叫来炸开了窖门。
三名牙侩被从地底揪出来,为首那人趴在地上哆嗦,颤声辩解道:“这都是亲生父母自愿卖掉的,并非拐来的,她们留在家里也是饿死。但求各位英雄好汉大发慈悲,放小人一条生路……”
罗头陀啐了一口,怒道:“嘴怎么那么脏,骂谁英雄呢?”提起锡杖,将那人砸得脑浆迸裂。
地底传来惊恐的抽泣声。韦训从罗头陀那取了火种,点燃蜡烛,跳入地下。地窖内肮脏恶臭,关着二十几个作为货物的少年男女,有些幼儿还不会说话。今年水旱天灾接连不断,典妻卖儿的人极多,说不清这些人来自何处。
角落之中,一名少女抱膝对墙,身后拖着四尺多长的黑发。因衣不蔽体,她将散开的头发披在肩头遮羞,看背影确实极像宝珠。
韦训手中的火苗微微颤抖。他慢慢走过去,张了张口,却未敢喊出声。不知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耻辱,她对着墙角,把脸深深埋在膝盖中。韦训将蜡烛置于一边,蹲下身子,伸出血手轻轻捧起她的脸。
那是一张沾满泪痕的陌生面孔。
韦训从地窖里爬了上来。许二、三娘和罗头陀凝视着他,他麻木地摇了摇头,众人默然。
过了片刻,许抱真沉声说道:“或许是找错了方向。捋一遍事件经过,引诱大师兄外出的一个人,加上入室劫持的两人,一共是三个。假装货郎叫卖毕罗的人必是轻功高手,打伤老幺的拳脚功夫高深,才能一掌破了他的外功,又不即刻致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三个人虽不是大师兄对手,但智计手段都出类拔萃,普通牙行不该有那般高手。罗刹鸟在玉城叫破了师父的遗言,传闻自关中扩散至中原,如今黑白两道无人不知。未必是为了人,也许是觊觎那件‘颠覆大唐、祸乱天下的’虚空之物,才盯上了她。”
韦训又何尝想不到这一层。只是倘若宝珠因此被掳走,敌人必然会使出各种残酷手段逼她说出东西的下落。可是遗言中的东西根本不存在,她又能说出什么?
再有一种可能。假如将宝珠活埋的凶手再次开启公主陵墓,察觉她死里逃生,定会派高手从长安追来斩尽杀绝,而后将遗体当作战果带回去。若是如此,她便已经不在人间了。
究竟缘起何处?残阳院在江湖中横行无忌,树敌太多,而她的皇室血脉更如同隐藏在脚下的火药,随时可能引爆。重重仇怨隐患交织在一起,溯本求源简直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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